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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金庸先生】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2018-11-01 15:05:23  来源:华夏经济网  作者:  分享:

小时候读金庸,不大喜欢,因为先看了全套的古龙。

故此老嫌他写得太厚重,遣词造句再稳重没有,可自有一种中老年人的骄矜。

不浮夸,也就少了浮华。

一切都工整又妥帖,结构再宏大些也不会出错,水到渠成地太自然了,所以不如古龙可爱。

不过读金庸是很畅快的。

因为他一贯是那样的功力,把工笔也升华得很洗练,读来异常平顺。

不像古龙,多有临场发挥,有值得拍案的急智,也有多有圆不回来的。

行文像散文诗,其间诗意有时是王海桑,有时是赵丽华,读来有点参差。

参差也不是不好,像咖啡有酸苦甜,大体平衡着,滋味复杂化了,看来也比较跌宕。

对金老先生,除武侠外的事迹,大众最耳熟能详的自然是金庸和夏梦的一段情,附会的也不少。

文人的深情大多像元稹。

哀切啼血有如用胸口血染红玫瑰的夜莺,情感上华奢得过了分,有歌剧式的表演成分。

真心当然也有。

不过男人的真心是有时效性的琉璃和彩云,只是更易散也易碎。

金庸系自名门,望族势众。

和他沾亲带故的名人也多。

作“听说我老了”的诗人穆旦是他的远房堂兄。

另一个大名鼎鼎的表兄则是徐志摩,徐早年曾用过笔名“云中鹤”。

连写“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琼瑶也和金庸有点关联,琼瑶的舅母是金庸的堂姐。

金庸和徐志摩是校友。

不过年份不同,学院也不一。

徐志摩年轻时,也是人才翩翩,又托狄更斯的福,进剑桥游历。

金庸则全靠自己的久负盛名,耄耋之年,仍远赴剑桥留学,攻读中国历史。

他大概是很喜欢唐朝的,没人不喜欢唐朝。

有王维,有吴道子,又有虞世南和怀素,还有谢阿蛮及李龟年,更有李白与李贺,实在是盛唐气象。

那时候的中华有金银铸的骨,山水都金碧。

受着采访的时候,他很俏皮地对此回应,“我想当唐明皇!因为他的妃子杨贵妃是最漂亮的女人,而且他的一生都很快乐。”

但年逾古稀的金庸大概比唐明皇还快活些。

玄宗六十一寿年封妃杨玉环,太妃姿质丰艳也二十七了,金老儿讨的第三任妻子只二十三岁。

更衬一树梨花压海棠一句。

他较壮年时,写黄蓉与赵敏,还要女子秀敏可爱。

日薄桑榆后作《越女剑》,其他一概不论,只求美,西施单凭容光艳艳,便足以叫越女阿青的“杀气渐渐消失,变成了失望和沮丧,再变成了惊奇、羡慕,变成了崇敬”。

大概人老了,审美更本能了,再君子的人风度也偏于魏晋。

腔调反而比年轻时候还潇洒几分,言行也不怕别人侧目。

总之,五年炳烛之明,他很快地写就了《初唐皇位继承制度》的硕士学位论文,又提笔而成博士学位论文,题为《唐代盛世继承皇位制度》。

剑桥对这位大文豪是很亲切的,全然不是英式浮于礼貌的殷勤。

2005年先授予了金庸剑桥大学文学荣誉博士。

2010年又举荐他为圣约翰学院荣誉院士。

甚至于2012年的七月,还在圣约翰学院落成了对联石。

不过金庸手书并非那副极驰名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而是新作的“花香书香缱绻学院道,桨声歌声宛转叹息桥”。

或许也因这句太冷门些,游剑桥而求一见对联石者鲜。

倒是国王学院草坪上,刻了徐志摩那首《再别康桥》的白色大理石异常惹眼,观摩者众,被游客学子用眼神盘得极油润。

隐隐有玉华。

我在剑桥时,曾去圣约翰极小一方后花园里见过,非常寂寥。

连后花园的大门都很窄小,人烟稀,有点肃萧。

院内员工倒很知道这块查博士的对联石,领人去看也熟门熟路。

不知道查博士知道了会不会略微有点遗憾,毕竟他是不大看得上徐志摩的。

查博士当然也想不到,他驾鹤而西的这天,媒体铺天盖地的纪念文里,百般笔墨来写他求而不得的夏梦甚至于三段情。

尽管写的人或者也尊敬或者也真心。

事实是,徐志摩乘飞机失事遇难,查家一句挽联哀悼,“司勋绮语焚难尽,仆射余情忏较多”。

很成人化又理性,仿佛出自菜根谭,含有训诫成分的一语成谶。

就像胡子拉碴的朴树唱的,“所有你曾经嘲笑过的,你变成他们了”。

即便是被动的。

都传金庸不喜徐志摩,因“云中鹤”乃是色中饿鬼,还写同为表哥的慕容复,汪啸风,和卫璧来春秋笔法。

大概也不是很靠谱。

金庸短了徐志摩廿七岁,两人几乎不是同代人,见面都很难得。

而况徐志摩又属于最正宗的英年早逝,互相之间大概也只是耳闻。

金庸在《艺术人生》访谈中,谈及徐志摩,也只轻描淡写一句:“小的时候,受他(徐志摩)的影响是有的,表哥在剑桥大学念书,爸爸说大了以后,你也去念。”

不过金老儿也如此补充,“那时徐志摩在剑桥没有读学位,只是一个旁听生。”

较劲当然是有的,都是太杰出的人物,人中龙凤相遇了免不了要略争一争。

待他终于垂垂老了,有点龙钟了,在剑桥访谈里才很回护地说,“我的表哥,叫徐志摩,在这里念过书的,在剑桥很出名的中国人。”

不知道查博士的对联碑是否也有和徐志摩那两句“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一较英雄的意思。

查良镛恃才放旷,年轻的时候很有锋芒,几乎矫勇,从不是一个文邹邹的弱君子。

他身材矮,所以格外崇尚邓小平,行事有点野。

1941年,他因为看不惯训导主任文章《爱丽丝漫游记》里通篇的投降主义,忍不住在壁报上加以讽刺,被其开除也无悔。

所幸撞上校长张印通惜才,转而介绍他去衢州学习。

校长张印通是个明白人,也不是无缘故就以查良镛为才的,那都是因为查良镛做派别致,够聪颖新潮,十足十一个不拘一格的少年郎。

早于1939年,初三的查良镛同学与两位同窗合编了一本指导学生升初中的参考书——《给投考初中者》。

这是此类型的书籍首次在中国问世。

也是金庸出版的第一本书,出奇地畅销,除本省,连江西、福建、安徽等地都在售。

他当然是很得意地,为着他文采激昂,而成绩又优异,整个人一柄剑似的,极之所向披靡。

而况他这把剑是天生天赐,不像贾岛要十年磨一剑先沉淀过了,有血又有汗。

看着不挺拔,使着不倜傥。

金庸曾说,中学时代的他最快乐。

因他有天生过目而不忘的本领,区区考试根本不足为惧,此次都轻松化解了,除了数学较稀松平常,门门皆状元。

再通透如周伯通也不得不感慨,世上聪明人本来是有的,不过这种人你遇上了,多半非倒大霉不可。

聪明人是有的,钱钟书也背碑覆局,不过他一直有痴气,又和查良镛一般是诗礼人家,除了做学问时稍刻薄点,倒也和毛姆那种尖酸迥异。

中国式文化人的聪明法不只是卓荦强识,还需有气度,风骨,更缺不了品格。

金庸很把品性当回事,愣小子出入江湖,全凭赤胆实心。

《天龙八部》里,他让天仙化人的神仙姐姐说,“男子汉大丈夫,第一论人品心肠,第二论才干事业,第三论文学武功。”

他当然也有藏点小心机,因为他样貌平常,所以让王语嫣多说了一句,“脸蛋儿俊不俊,有什么相干?”

故此,遇上年少的查良镛大概直如迂腐卑鄙者遇了黄蓉,难免气短。

刚出了鞘的剑,削铁如泥,有剑气。

阿青的剑气一迸,收不住,能伤了西施的心口,美而善的西施捧了心,很轻易地就谅解了。

然而世上最少的情恕理遣之人。

查良镛去了浙江省衢州第一中学,极顺遂地毕了业,1944年又理所当然考入重庆中央政治大学外交系。

他八岁读《荒江女侠》,家世好,生来便是好风借力,从没下过青云。

金丸脱手弹鹦鹉他也敢。

玉鞭嬉笑击珊瑚他未必做不出。

虽然样貌不大够格,品行倒是正经的游侠儿。

大学里不满某些同侪的行为不满而一举投诉,反被劝退了,这大概是他碰见的人生第一大钉子。

元稹写侠客行“事成不肯藏姓名”,也写“怕在事不成”。

查良镛此番碰壁,胆气不知消磨了没有,心性倒是定了许多,也甘于在中央图书馆挂职,闭门枕籍经史了。

在图书馆枕典席文的日子,金庸回想起来大概是得意的。

金学里最高深莫测的顶尖高手便是隐居于少林寺藏经阁四十多年的无名老僧,日常功课是扫地。

不过他焚膏继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抗战后,查良镛到杭州的《东南日报》当记者,其后又任了《大公报》国际新闻翻译一职责。

弱冠的查良镛过得很潦倒,那时他爸爸查枢卿风光不复,被时局给困顿成了岑岑的病叟。

去了香港复刊《大公报》的查良镛也被逼上了穷山孤垒。

林平之自小也养在富室豪家,是正派的故家子弟,也历经了朋坐族诛,饱受家道中落之苦。

金庸是苦过也穷的。

受过经济上磨难的人总是格外实际,不浪漫到了极点,就成了抠。

他麾下的明报工作人员薪资都低。

对专栏作家也一律大报低酬。

笔下女主角贯穿开司米爱佩辜青斯基的倪亦舒,讨稿费不成而在专栏声讨金庸。

金老先生只搪塞“你又不花钱的,加了稿费有什么用?”。

不过姿态是极泱泱大度的“骂可以骂,稿照样登,稿费照样一点不加。”

金庸从来都是鹰派的人,当了生意人更是争强。

因为经过了那一番霜凝雪冻。

赤贫日子里的苦乐清闲大概只有高僧才能悟到,金庸那时年纪还轻,穷则思变。

于是跳槽到了《新晚报》做副刊编辑。

他和陈文统被副刊负责人罗孚所赏识,力邀他俩写连载,于是梁羽生和金庸两位,终是横空出世了。

金庸在他的《金庸散文》里写,他与梁羽生订下武侠小说之约时,曾构想过笔名,后来决定一分镛字为二。

他当然也有像“查理”这样洋派,又譬如“姚馥兰”、“乐宜”和“林欢”这等妩媚清丽的别号以作影评。

因当时他年纪还尚轻。

又泡在衣香鬓影的影视圈,不得不摩登些。

毕竟《书剑恩仇录》一炮而红的时候,金庸才刚过而立,正是强弓劲弩。

他的才气向来涛涛,又勤恳,于是又连载了《碧血剑》,之后是《射雕英雄传》。

金庸的武侠江湖势如破竹,立起来了。

金庸、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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